寒露过后,天气便越来越寒。昼愈短,夜愈长,此消彼长。霜降和小雪,就在这一场秋雨一场寒的叹息中流逝。天涯客,在流浪与漂泊中,早已忘却了自己无家可归。
十月廿五,大雪。朔风从北方吹起,利刃般划在脸上,干涩的天除了寒气外别无其它。街上人影萧索,这样的天气呆在家里是最好的选择。只是,雪依旧还是没有降下来。
老木请我喝酒,产自北方的烧刀子,一口咕入,滚烫的火从喉咙烧到心口。
“好酒!”我喜欢这样的酒,烧了心的人才能喝醉,若不醉,喝酒干什么?
“那年的冬天,也是这样的天气,冷,却没有雪,喝的是同样的酒。”老木咕了口酒,不紧不慢的说着。
老木和我认识的时间差不多已经有三十年了,抑或是二十年,许多事记得不太清楚了。只知道,从我记事时候开始,就有这么个人,在许多时候甚至形影不离
“九年了……”
“那天过后,你就再没有拔过刀了。”
我侧了侧身子,回答道:“九年前,一切便已经结束了。在这里,谁知道我是刀客?”
老木接着说道:“我想,她应该还会回来。”
“会,一定会。做她未完成的事——杀了我。”那天便不是大雪,只是天气寒冷得让忍不住以为那会是场大雪。我的感觉告诉我,她一定会回来,在第九年的时候。
冬月十一,有阳光,天气不似大雪那般寒冷。
她出现了,或许不是九年前的她。但我知道,那便是她。
戏台在一个不大的院子里,很是隐蔽,不易寻找,戏台简约而精致,来这里看戏的人大抵都是懂得生活情调的人。这和在深巷酒坊里喝酒的人大多都是好酒之人是一个道理,只有懂得欣赏才会不辞旅途艰辛。不过,即使是这样,那依然是个酒鬼。
那天我便没有喝酒,我是去看戏的。看霸王别姬。
虞姬自吻的时候,她出现了,就在我身边,无声无响。她改变了容貌,只是眼神依旧是九年前的眼神。人无论经历过什么,眼神始终是改变不了的。
“明天便是冬至,你果然来了。”我微笑的说。从她的眼神里看到自己,九年前的自己。
“是啊,时间正好。我记得没错的话,那天便应该也是冬至。”
“那么……正好是九年。”
“不,差一天就是差一天,不是九年。”
我努努嘴,苦笑着说:“好吧,九年太久,就在今天。”
那天老木问我为什么要喝酒的时候,我苦笑着告诉他:“我爱上了一个女人。”
那是我第一次喝酒,产自北方的烧刀子,和着眼泪咕进口中,滚烫的火从喉咙烧到心口。血液,变得焦躁不安。想要忘记的人势必买醉,于是那夜喝得酩酊大醉,我的刀也在那夜消失了。从此,酒代替它陪我走过九年。
“你的刀呢?”她冷冷的眼神和那天离别时一般坚毅。
我摇头,“我已经不需要了。”
“你就以这样的态度迎接老朋友?”
“请便。是你的你终究会取回,我何必阻止?”天空突然暗了下来,雪花不紧不慢的飘落下来。
明天便是冬至。雪,早该下了。
“可是,我不能娶她。”九年前的那个晚上,我对老木说。